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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关珺冉

编辑/漆菲

5月15日是冲绳从美国统治下回归日本50周年的纪念日，也是政治活动家元山仁士郎在东京首相官邸前绝食抗议的第7天。

元山仁士郎在东京首相官邸前绝食抗议。

他身穿黑色夹克、戴着白色口罩，坐在一张巨大的横幅旁。上面白底黑字写着：“‘复归50年’，请求放弃边野古新基地建设。”

这之前，31岁的元山以“边野古县投票协会”代表的身份通过邮件向《凤凰周刊》发来邀请：“为了让更广泛的人关注到冲绳基地问题，希望你能来到现场。”

1972年5月15日，美国将冲绳的施政权正式交还给日本政府。然而在《美日安全保障条约》的庇护下，美军对冲绳自由使用的基本格局依旧未变。如今，在仅占日本国土面积0.6%的冲绳土地上，仍有超过70%、共31处驻日美军设施。

正当元山在东京进行绝食抗议之时，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于5月14日前往冲绳，进行为期两天的视察。这也是他就任首相以来首次视察冲绳。

5月15日上午，岸田考察了美军瑞庆览军营的住宅区。2013年，日美已就该地区在2024年后返还给日本达成协议。岸田说，在返还前国家将把该地区建设成日美共同使用、对普通市民开放的公园。

当天下午，他出席了当地举行的冲绳“复归”50周年纪念仪式。“我重新思考了冲绳走过的历史，并对冲绳民众一直以来的努力表示深深的敬意。”他在致辞中强调，未来要最大限度激发冲绳的潜力，实现强有力的冲绳经济。“现在的冲绳仍承担着巨大的基地负担，今后将在维持日美同盟威慑力的同时，一个个切实减轻积累下来的负担。”

岸田文雄身处全日本最不欢迎中央政府的地方，感受到与以往庆典不一样的“温度差”。元山仁士郎遗憾表示：“对日本政府来说，这是一个庆典。但对我来说，目前没到可以庆祝的地步。”

5月15日下午，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出席了当地举行的冲绳“复归”50周年纪念仪式。

疫情带来的生存危机

50周年的节点之下，反美军基地建设的示威活动在冲绳各地展开。5月14日，约1000人参加了在宜野湾市美军普天间空军基地举行的示威活动，呼吁和平并要求减少美军基地的存在。闷热的天气里，游行者举着写有“没有基地的冲绳”等标语的横幅进行了一场9公里的游行。受疫情影响，这场游行为三年来首次举行。

但对更多冲绳人来说，5月15日只不过是普通的一天。家住冲绳本岛中部的51岁居民平良（化名）告诉《凤凰周刊》：“50周年没有任何纪念的气氛，也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

2020年之前，平良将对外贸易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将冲绳有名的泡盛酒卖到青森县的居酒屋，将二手衣服卖去东南亚的马来西亚，还会将冲绳的木材卖到中国。随着疫情来袭，泡盛酒因当地居酒屋关门而被退单，海外物流也严重受阻。生意越发难做，平良只好将阵地转回老本行——房地产。但由于当地旅游业受挫，店铺纷纷退租、闭店，他的房地产生意也日渐萧条。

眼下，冲绳人仍在应对疫情带来的生存危机。

在冲绳那霸市的国际通大街，有一家名为“冲绳屋”的老店，由于疫情期间经营不善，于4月底最终关闭了。

在冲绳最大城市那霸市繁华的国际通大街，有一家名为“冲绳屋”的老店，主要贩卖当地土特产。全球的观光客来到这条街，都会在它家显眼的红色招牌下打卡拍照。但受疫情影响，这家经营了18年的老店于2021年4月闭店。

如今在这个黄金位置，开了一家“新冠检测中心”。被称为“奇迹1英里”的国际通大街上，无数特产店、餐厅、酒吧经历了反复关停后，因客流无法恢复而不得不相继闭店。

国际通大街上，无数特产店、餐厅、酒吧经历了新冠疫情相继闭店。

一位来自冲绳县厅的相关人士感慨道：“由于新冠疫情，冲绳经济振兴计划积累的所有成果一扫而空。一切要从零甚至从负数开始。”

根据冲绳县的统计，冲绳县国内生产总值（GDP）从1972年“复归”时的4459亿日元，增至2019年疫情前的45200亿日元。与此同时，冲绳对美军基地的经济依存度也有所减少——军用地租等基地相关收入从“复归”时的占比15.5%（1972年）缩减至2.2%（2021年）。

27岁的宫城（化名）出生于读谷村，它位于冲绳本岛中部的西侧临海地区，面积总共约35平方公里，人口近4万，是冲绳人口最多的“村”级行政区。在他的儿时记忆中，这里是一片长满甘蔗树、没有高层建筑的广袤农村。宫城告诉《凤凰周刊》：“10多年前，很多日本企业来到这里进行投资。2008年4月，日本大型零售集团公司永旺在读谷村开店，可谓是当地的一件盛事。再后来，包括日航等大型酒店也都进驻此地。”

2020年，时任冲绳担当大臣河野太郎曾提出过一个小目标：“冲绳民众的人均收入在日本47个都道府县中排名倒数第一，而且与第46位（鸟取县）的收入差距非常大。希望冲绳能在我在任期间缩小这个差距。”遗憾的是，他的这个愿望直至离任也未能实现。

冲绳民众的人均收入虽然相比50年前有所增加，但依然在全国吊车尾。即使在经济光景较好的2018年也是排名最末位（239.1万日元），仅为全国平均水平的72%。与此同时，冲绳对中央政府的财政依存度则有所提升，从“复归”时的23.5%（1972年）增至35.2%（2021年）。

长期以来，冲绳经济被认为具有很强的“基地经济”色彩。但这些年来，当地经济对基地的依存度已大幅下降——上世纪70年代基地经济的带动可以占到冲绳GDP的15%，如今只占5%左右。2016年冲绳基地的创收达2000万日元，但观光客收入达到6000万日元，是基地的三倍。越来越多人意识到，将基地换成民用设施能产生的经济效益是立竿见影的。

只是新冠疫情的到来，让当地旅游业踩下急刹车。

2019年，冲绳的游客量为1016万人次，首次突破千万人次。然而由于疫情，2020年游客量直线减少七成以上，直降至258万人次。2021年稍有恢复，达到约327万人次。这是三年来的首次增长，但也仅恢复到疫情前的三成。由于日本出入境受限，来冲绳旅游的外国游客人数连续两年为零。

2019年，冲绳的游客量为1016万人次，首次突破千万人次。图为冲绳美丽海水族馆

冲绳国际大学地域产业研究科教授前泊博盛向《凤凰周刊》分析道：“冲绳需要从依赖旅游业向产业多样性转变。当地企业以中小企业居多，眼下低收入群体增多、越多越多的人陷入贫困，正成为新的课题。”

疫情之下，日本政府划拨的年度振兴资金预算成了冲绳的“救命钱”。然而，日本政府此前批准的2022年度冲绳振兴资金预算仅有2680亿日元（约合140亿元人民币）。这一数额十年来首次跌破3000亿日元。政府相关人士说：“由于新冠疫情，国家财政也很紧张。任何自治体都在寻求援助，因此冲绳难以获得一如既往的预算。”

但在明眼人看来，冲绳犹如“提线木偶”一般，振兴预算被中央政府把控。有分析认为，中央政府会根据时任冲绳知事的政治倾向，结合知事选举“动态调节”预算总额。

中央政府会根据时任冲绳知事的政治倾向，结合知事选举“动态调节”预算总额。

在2013年之前，时任知事仲井真弘多算是基地容忍派，为助其连任，日本政府2014年将冲绳的振兴预算提高到3501亿日元。但当反美军基地派的翁长雄志当选知事后，振兴预算从2015年起出现下降。现任知事玉城丹尼同样在基地问题上与中央政府对抗，因此之前的四年，来自中央的预算都在3010亿日元左右。

2022年被称为冲绳选举年，除了当地市长选举和7月的参议院选举，下半年还将举行决定冲绳未来命运的知事选举。

在冲绳“复归”50年之际，冲绳担当大臣西铭恒三郎5月10日宣布了未来10年的振兴计划，强调将以建设“强有力的冲绳经济”为基本方针。随着知事选举的临近，当地人担心，日本政府恐将调整振兴预算用来打压玉城丹尼的选情。

寻求“自立”，也不能忽略现实

冲绳“复归”后，第三任知事西铭顺治曾留下一句名言：“何为冲绳人的心？想当大和（日本）人，却又终究当不成。”

这也是百岁老人比嘉心中的谜题。比嘉1921年9月出生于冲绳与那国岛，患上阿尔茨海默症的她依然在“身体力行”地寻找答案。比嘉花了20年时间将日语一点点忘却，如今她只会说琉球方言中的与那国语。比嘉31岁的外孙女向《凤凰周刊》遗憾表示：“我很爱我的姥姥。但我听不懂琉球方言，跟姥姥说话还需要母亲翻译。”

比嘉的外孙女更愿意称自己是“冲绳人”而非“日本人”：“姥姥的事情对我触动很大。我与很多当地老人聊过他们经历的历史。这里的历史、文化、舞蹈、食物，人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与日本不一样。”

老一辈冲绳人亲身经历过1972年“复归”前的时光——使用的是美元、开车右行、到日本还要带护照……在他们的记忆中，这些都是与日本本土极具象征意义的不同之处。当时美国统治下的冲绳，无论政治体制、法律、经济还是教育等方面，都与日本本土相差甚远。

在武汉大学日本研究中心执行主任林泉忠看来，冲绳人围绕着对自我认同的寻觅与探索中，几代冲绳人经历了一个反复的历程。

他向《凤凰周刊》解释道：“他们时而强调自己的‘冲绳人’意识，为过去辉煌的琉球国历史和文化而自豪，这是‘冲绳民族主义’的浮现；时而又声嘶力竭追求自己的‘日本人’身份，为此掀起一波波‘同化’或‘复归’的社会运动，这是‘日本民族主义’的表露。”

近十几年间，冲绳人的“自立”倾向从未减弱，围绕成立“独立州”的讨论从未停止。

2006年第一次安倍政权时期，作为推进地方分权的一种手段，“道州制”的讨论十分活跃。该构想是废除现有的都道府县，重新改编为10个左右的道和州，以此大幅转移中央的负担和财源，强化市町村的功能。

当九州提出要与冲绳合并为“九州道”时，冲绳人因为历史缘由拒绝了这项提议。这是因为1609年，九州所在的萨摩藩发动了对当时琉球王国的侵略战争。

大量收集民意后，冲绳道州制恳谈会提出的建议是，希望冲绳成为拥有独特权限的单独州。时任知事仲井真弘多直言：“将历史、地理、文化融为一体的地区划为一个州，将权限和财源移交给州。通过这种方式，政治和行政才能贴近居民。”

疫情期间，日本再度呼吁发起关于“道州制”的讨论。2020年底时任总务大臣武田良太还曾表态说“道州制是一个有力的方案”，但时至今日，日本政府尚未对其有进一步推进。

“复归”后的冲绳，形成了“革新”和“保守”两大意识形态阵营互相牵制、轮流执政的格局。近八年来，两任知事翁长雄志和玉城丹尼所属的“革新”派占得上风，让冲绳迎来一个崭新面貌。

翁长雄志是日本国内为数不多的敢向中央（安倍）政权叫板的地方长官。

翁长雄志被称为“冲绳反美军基地运动领袖”，长期致力于反对驻日美军基地在当地的扩建，也是日本国内为数不多敢向中央政权叫板的地方长官之一。因为敢于叫停美军基地建设、保护冲绳县民利益，直至去世他都备受冲绳民众拥戴。

2018年8月翁长雄志病逝后，有着日美混血的玉城丹尼临危受命。在当年举行的冲绳县知事选举中，他以较大优势击败时任安倍政权支持的候选人，接过反美军基地大旗，继续在多个场合就该问题发表明确立场。

2018年的冲绳县知事选举中，玉城丹尼以较大优势击败安倍政权支持的候选人。

翁长雄志去世近四年，冲绳人仍会为他举办追思会，而他的名言“相比于世界观，身份认同更为重要”、“基地是冲绳发展的最大障碍”等给予一代冲绳人力量，至今被反复提及。在基地问题面前，传统的“保守”派和“革新”派分隔不再明显，当地人甚至将这股势力称作“all冲绳”。

林泉忠坦言：“‘革新’与‘保守’两派的斗争也是冲绳人自我身份认同摸索的一部分。到了2014年‘all冲绳’势力的崛起，这部分当地力量获得了更大的施展空间。然而如今，面对现实压力，许多人早已意识到，身份认同有时是不能当饭吃的。”

拉扯26年的基地搬迁难题

今年5月10日，玉城丹尼和首相岸田文雄在东京官邸举行会谈，并递交了建议书，内容是要求放弃将位于宜野湾市的美军普天间机场搬迁至名护市边野古的计划，以及修改《日美地位协定》。然而，日本官房长官松野博一在当天的记者会上称边野古搬迁“是唯一的解决方案”，不改以往立场，他对于修改地位协定也表达了否定见解。

普天间基地原本位于冲绳县宜野湾市，是驻日美军海军陆战队的军用机场。早在二战期间，美军就占领了这里。1945年，美军在此建起简易机场，供B-29轰炸机起飞攻击日本本土，后成为驻日美军最大的直升机机场。目前，该基地以直升机部队为中心配备了71架飞机。基地周围住宅、学校等民用设施密集，由于安全和噪音等问题，当地一直要求搬走基地。

人们在日本最南端的冲绳岛宜野湾观看美国海军陆战队普天间航空站。

曾就读于普天间中学的元山向《凤凰周刊》回忆，“高中最夸张时，一堂课至少会被飞机的噪音打断一两次，因为完全听不见。有时一些军机经过，我家的门窗都会震动，电视信号也有干扰。”

1995年，驻冲绳美军士兵强奸少女事件在冲绳引发大规模抗议活动。为平息这一浪潮，美日政府进行了多次协商。1996年12月，两国举行“美日安全保障委员会”会议，通过了关于冲绳美军基地问题的最终报告和普天间基地问题的附加文件——在建成充分的替代设施并投入使用后归还普天间机场。日本政府提出在名护市渔港边野古建设美军海上航空基地，但遭到当地民众强烈反对。

2018年11月1日，日本政府重启在边野古地区美军基地新址的海上施工，引发当地民众抗议。2019年年底，日本政府确认，普天间基地搬迁新址建设工期延长，由原先预期的2022年推迟至2030年以后。至此26年间，日本政府与冲绳县政府就普天间基地搬迁问题一直争执不休。

日本政府重启在边野古地区美军基地新址的海上施工，引发冲绳的强烈抗议。

这一次“上京”，玉城丹尼的底气似乎不够足。就在4月下旬，他推举的名护市长候选人选举落败。这意味着，接受普天间基地搬迁到名护市边野古的保守派赢了。接受败选结果后，玉城表情僵硬地留下一句“超出预想”的感言。元山也遗憾地表示：“由于新冠疫情以及经济复苏迟缓，美军基地问题已经不再是冲绳人考虑的第一顺位议题。”

玉城丹尼自2018年上任后便反对普天间基地搬迁计划。去年12月，冲绳县政府还就普天间基地搬迁事宜上诉至最高法院。玉城丹尼与岸田文雄举行会谈时，除了递交建议书外，还表示希望通过对话解决问题。岸田则回应称“将为减轻美军基地负担继续努力”。

有分析认为，虽然以玉城丹尼为代表的反美军基地派仍在想方设法阻止普天间基地搬迁，但日媒最近的调查表明，冲绳反对美军基地的斗争很大程度上是在“孤军奋战”。在日本政府维护甚至加强日美同盟立场不变的情况下，冲绳的诉求很难获得日本其他地区的响应。

玉城阵营的败选意味着当地选民更加重视现实议题，特别是年轻选民则更在意经济和民生。谈到即将到来的知事选举，前泊博盛分析称：“如果经济议题成为此次选举的焦点，自民党政权恐将获得压倒性胜利。不过，边野古问题仍会是选举中最大的争论点。”

“未来‘革新’与‘保守’两派是否会继续轮流执政，还有待观察。但不可否认的是，保守力量之所以依然强大，是因为冲绳人不得不面对现实——中央政府给予的庞大资源不可小觑。”林泉忠如此分析。

俄乌冲突下，更多人开始接受基地

正在发生的俄乌冲突，再次挑动了冲绳人最为敏感的神经，唤起了他们对于战争的记忆。“假如冲绳成为战场，联合演习、美军基地是否是一种保护？”平良向《凤凰周刊》提出自己的疑惑。

“复归”日本50周年以来，在这片土地上，战斗机的轰鸣与起落、持枪的美国大兵、乃至反对美军基地的抗议声，都与冲绳的日常生活融入同一画框。超七成的美军军事设施，似乎给予冲绳人另一种“非和平的安全感”。

生活在宫古岛的仲里经营着一大片甜瓜菜地。在菜地高耸的围栏对面，并列着一排载有导弹发射装置的车辆。自2019年3月成为陆上自卫队驻地以来，宫古岛中部这片安静的农田也响起自卫队员训练的声音。

地处琉球群岛西南部的宫古岛被珊瑚礁环绕，拥有两个大型机场，被视为当地重要的军事据点。仲里家农田旁的军事驻地曾是高尔夫球场。如今，这里的军事驻地驻扎了700多名自卫队员，设有陆军自卫队的导弹部队。

日本航空自卫队的宫古岛分屯基地

其中引来不小争议的是，2021年11月装有日本陆上自卫队的地对舰导弹的运输舰抵达宮古岛平良港，随后被转移到当地新建的弹药库。

作为战略调整的一环，日本执政党自民党要求引进打击敌人作战据点和司令部的远程导弹。

最近赴任的驻地司令伊与田雅认为，想要顺利完成军事训练，离不开当地人的支持。“我们通过参加岛上的支援活动来谋求当地人的理解，不过目前情况仍不完善。”

宫古岛加深军事化进程的背后，是日美两国军事一体化战略的不断推进。今年3月29日，日本允许行使集体自卫权，包括支援美军等自卫队任务大幅扩展的《安全保障关联法案》迎来施行七周年。此前，岸田内阁召开日美安全保障协商委员会会议，发表内容包括在西南诸岛强化自卫队和增加日美共同使用设施。

随着要求增加防卫费用的呼声越来越高，宫古岛等西南诸岛的军事化进程只会进一步强化。

曾任议员联盟事务局长的参议院议员佐藤正久说道：“除了冲绳本岛，西南诸岛只有下地岛机场拥有自卫队F-15战斗机可以起降的跑道。从俄乌冲突可以看出，如果不努力加强自我防卫，其他国家是不会来支援的。”

而在此时的冲绳本岛，美军已开启新一轮的军事训练计划。“每天深夜，都可以听到美军飞机飞过的声音。在距离那霸军港不远的那霸机场，还能看到许多美军飞机停在那里。周围也增加了很多持枪的美国大兵。看到这个景象，总会让人感到不安。”宫城向《凤凰周刊》直言。

据悉，从2月9日起，美国海军陆战队开始在此加强训练，并加入夜间及凌晨时段的训练内容。美军飞机也在冲绳的民用机场进行紧急迫降。那霸机场附近，鱼鹰运输机、CH-47直升机、海军运输船频繁出动。不久前，普天间基地所属的4架CH53直升机也曾紧急迫降于宫古岛的宫古机场。

前泊博盛说，“最近，有关‘自卫队不得不部署’‘导弹防御是重要且必要’的呼声越来越高。这让很多原本反对美军基地的民众感到，距离实现‘和平冲绳’渐行渐远。”

今年4月，冲绳接收了第一位来自乌克兰的难民。住在乌东卢甘斯克地区卡特里尼夫卡村庄的迪安娜·梅德维多娃逃离家乡，从卡塔尔中转前往东京，最终于4月10日飞抵那霸机场。

迪安娜只身一人拉着一个行李箱来此避难，在机场见到了在冲绳生活的叔叔。“为了抵达这里，我走了很长的路。我十分感动于现在拥有的安全环境。”她如此感慨道。

今年4月，乌克兰难民迪安娜在那霸机场见到了在冲绳生活的叔叔。

看到这一情景，27岁的宫城也表示：“有了基地，就说明美军能够保护我们，也是一种保障。”

前泊博盛坦言，原本冲绳是朝着脱离基地经济的方向发展的，却因为看到眼下的（俄乌）战争而担忧自身安全，导致接受美军基地、容忍《日美安保条约》的声音逐渐增加。这也是“复归”50年来所面对的让人遗憾的现状。“冲绳能否成为曾经宣称的‘治愈之岛’‘风景秀丽的观光之岛’‘享受独特历史和文化的岛屿’乃至“世界和平的亚洲据点”？我们需要认真思考这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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